馆离

与尔

◎磨磨唧唧好久了的一篇古风

◎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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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内镇国将军王庭之的小儿生来便是一副好面孔。除了那道剑锋的眉随了他老爹，浑身上下处处泛着王夫人当年的影子，堪堪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眸愣是牵扯了京城大半些闺龄少女的芳心

   王庭之熬了大半生的粥才盼来这么个独苗，自是宠溺的不行，在夫人刚得喜脉的间隙就开始思考孩子的名字，这十月下来也没个出头，整日眉头紧锁，见人一副深仇大怨的模样，这不，还惊动了皇帝陛下。于是在一帘密密的细雨里有了一场长达三个时辰的谈话，众人只知伴随着这场雨停的是一道由镇国将军府接的明旨

   转转之间十五个年头已过，城外山林的树木连成一排，溪旁的野花正开的胜意。城内宫墙的一砖一瓦一块叠着一块，上面已然有了枯木发芽的痕迹。十五岁的少年儿郎正值年少，一颦一笑堪比明媚春光

   “哎唷我的小祖宗欸，你怎么又爬上去了啊？快快你们几个上去扶少爷下来！！”

   作为镇国将军府邸的管家，自是大小事情一应全是冯叔过问，做了大半辈子管家，在他们家少爷出生后他已是不知道第几回感慨管家不好做了

   他口中的少爷自是将军府还未成年的小儿，十五年前皇帝陛下亲赐名字的孩子，王俊凯。

   小少爷大了才知道，原来不仅只有他的眉雕刻了他父亲的，性格也是原原本本照搬，简单来说就一个字

   皮。

   王庭之驰骋疆场多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异人的鲜血，想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惯了，一介武夫老来得子老泪纵横原以为是天赐福源不想他王氏无后，不成想是老天觉得他战无不胜所以换了个策略塑了个小魔头来折磨他想他也吃吃亏

   大将军头看着又一次爬上房檐不肯下来的儿子倍感头疼，一句“给老子下来”的怒吼梗在喉咙还未脱口便被身后一道温柔的呼唤住了口

   “夫君这是在看甚？”

   已是半老徐娘的王夫人偏偏这么一开口仍是初初那副模样。目光轻轻落入不远处一群哄哄闹闹的人群里，接着往上移了移瞧了几眼，看到自家不省心的儿子灰头土脸的扒着砖瓦不肯下去的邋遢样子愣是笑出了声

   “夫人还笑！都让你平时不要太惯着他了，看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心扶着自家夫人下台阶，踱步在这满日春光里

   “夫君可是冤枉，俊凯能有今天这般性子你可要付一半的责”王夫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武人家的孩子么。

   “那他也不能几天之内给我吓跑六个教书先生嘛！”王庭之恨铁不成钢

   “噗嗤！俊凯不爱读书这一点倒是随了你，他可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以后要和你一样做个武将”

   “绝对不行！战场上多少的刀光剑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绝不能像我一样”语气绝对的强势不容拒绝，接着又顿了一会儿，悠悠着摸着胡须

   “再说了，放眼京城，哪来长相这么俊秀的武夫。”

   王小少爷最近无趣得很，老爹再一次的罚他闭门思过，理由无非说他太能闹腾，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闷的法子了，难不成要去看他娘亲闺房绣花吗？

   这厢面壁还没个头，就打从冯叔那听来老爹给他新找了个教书先生，听说学问大着呢

   诚然王少爷战绩不俗的在几天以内气跑六个白胡子先生，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头猛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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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春的傍晚是一天内最为安静的时辰，远处的天光云影都被拉的很长，像极了一场盛大的欢迎礼

   王俊凯已觉今日大事不妙，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想溜号，不成想刚下座被他老爹拎着衣领见传说中那位学问可大的老师

   “易先生久等了，小儿不成事，还望易先生多加指导费心了”王庭之边说边揪着王俊凯领子往前拉，示意他行礼

   易烊千玺第一次见这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倒也听不少人说起过他，无非富家子弟不学无术调皮好玩罢了

   他见王俊凯不情不愿的抬头行礼，着实被眼前惊艳到了。到底是偏偏浊世佳公子，那一双未曾半点沾染世间污浊的清亮明眸让人不敢直视，唯恐坠尘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王俊凯余光见着老爹进了拐角身子才敢松懈下来，也开始正视易烊千玺。一双桃花眼睛抬眼便不偏不倚刚好撞进一片落满阳光的茶色眸子里，清冷沉着，无半点波澜。王俊凯不由得瞧出了神

   这个先生，好像与他人有些不同

   “小少爷？”易烊千玺有些好笑，眼前这人原来还喜欢发愣

   “啊？”王俊凯回过神，见易烊千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疑惑的看着自己，赶忙问道“先生可是现在便要教我读书？”

   “今日太晚了，从明日开始吧”字正腔圆的发音沉敛磁性

   “什么时辰？”小少爷急切问道，语气里带有不自知的期待

   易烊千玺挑挑眉“辰时。”

   “一言为定！”

   王俊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邪，他居然和教他读书的老师约定明晨一大早去读书？王俊凯摸了摸额头，而后又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倒在床上。可怜了阿林，只知自家主子抽了疯一样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傻笑，吓得他差点去喊老爷夫人了

   这折腾了大半夜，次日阿林不免晚了一会儿叫少爷。也不怕少爷责骂，反正少爷哪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可今日怕是见了鬼了，他一推开房门，就见自家少爷一脸精神坐在床头，见他进来了目光咻的一声变亮

   阿林一秒关门看了一眼日头，接着再进来，语气颤颤巍巍的“少……少爷你不是在……在梦游吧？”

   洗漱过后王俊凯大口的喝了几口粥便匆匆的出了厅内，王庭之夫妇瞧着倒是欣慰的点点了头

   快步踏进书房，易烊千玺已经坐在椅子上写字。今日的易先生戴了一副金色圆框的眼镜，身着一袭墨色长衫，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却显得他欣长又出众。王俊凯偷偷摸摸绕到他身后近距离的看他脸上细小如雾的绒毛，高耸坚挺的鼻梁，专注认真的神情……

   “想不到将军府的小少爷也挺颜控的”易烊千玺目不斜视的抛出这句话，成功让小少爷绯红了面颊

   “想不到教书育人的先生也挺自恋的”王俊凯嘟嘟囔囔移开了视线，去看易烊千玺的字

   行云流水，刚劲有力。

   王俊凯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只知道先生的字着实好看的紧，和他的人一样。这是不是就叫字如其人？

   这么一月下来，王俊凯只得心下感慨自己这回是遇到克星了。且不说他自打第一眼见到易烊千玺并无厌烦之气，这一连几日读书更是不容他半点懒怠懈慢。可私下里易烊千玺偏生一副温润如玉柔弱书生的模样，这极大的反差叫王俊凯无可奈何，总觉得欺负了先生，好像不是君子之为

   这日易烊千玺被吵闹的不行，只好同意王俊凯休息半个时辰。按着小少爷不羁爱玩的性子往常这回儿只会撒丫子往外跑，易烊千玺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并无起身意思的王俊凯

   王俊凯坦然接受易烊千玺投过来的眼神，他确实不爱整日坐在一方读书嚼字，这要在旧日，他绝对毫不犹豫冲出门外，甚至能带上让人吹胡子瞪眼的鬼脸

   可偏他的先生唤易烊千玺

   王俊凯觉得自己身上任何一点儿胡闹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都不该使在易烊千玺身上，那一道清雅出尘的眉眼着实不合适出现一点波澜折皱。因此他更愿意和易烊千玺待在一块儿，即便没什么话可说，王俊凯还是会觉得欢喜的不得了

   “北平也一定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就像先生一样”

   话题开的没头没脑，易烊千玺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小少爷谬赞”易烊千玺停了停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王俊凯，眼中蓄满了笑意“金陵也是个乘鸾来去的好去处”

   王俊凯被那盈满笑意的一眼差点闪了腰，咬牙切齿道“先生大约有城南排到北的爱慕者”

   “嗯，比起在北平都盛有威名的小少爷我还是差了点儿”

   他一口一个小少爷，叫的王俊凯冒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明明都当了我快两月的老师，怎的叫起人来还如此富贵肤浅

   “那先生在北平都曾听过我，那是否也和他们那般——喜欢我？”

   王俊凯流露出狡黠挑衅的眼神，飞扬的眉眼处处沾染光彩，渐渐分明的脸庞已有尖锐向上的趋势，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可他微微歪头眼神浓雾的看向易烊千玺，就知还是个未世出的珍宝

   易烊千玺慌忙平息紧锣密鼓的心跳，手下不留痕迹的划去错写的几个字，躲开了面前人探究的目光，又清淡一笑，开口

   “那是自然和他们一样的，小少爷这么好看，谁不想与之交好呢”

   忽略掉王俊凯失落难过的眼神，易烊千玺隐忍着垂下目光敛去心神

   不，不是的，不一样的。你可知人生有一苦，名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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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俊凯心情不好，于是连带着整个府邸遭殃。小少爷整天带着跟班上树下河，摘花采草。连去上易烊千玺的课也老大不愿意，虽没像前几回那样气得人半死，归根究底他还是不想易烊千玺生气走人罢了

   易烊千玺望着王俊凯心不在焉的模样总归还是皱眉了，在王俊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眼前一晃站在他面前

   王俊凯闻到鼻尖一冽清香，见人往自己前面站着盯着他看时，后知后觉的心虚摸了摸鼻头，下一秒反应过来，他心虚个鬼啊！

   于是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这会儿倒是忘了谁怕走人了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须臾，易烊千玺先开口“小少爷莫不是腻了我这教书先生……”

   “不许再叫我小少爷！”王俊凯怒气冲冲打断他的话

   易烊千玺盯着他眼眶迅速红起的一圈顿了语气又开口“还是说外面有哪家姑娘在等你下课，让你如此心不在焉”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王俊凯更气了。他猛的站起身，猩红的眼睛不留余地的瞪着易烊千玺隐藏在眼镜后深邃黑暗的眸子

   “能让我心不在焉的人，想必先生最清楚！”王俊凯哑然开口，身子往前倾，像要进一步看清易烊千玺的伪装。于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原本萦绕在鼻尖凌冽的一抹香便立刻淡的不像话，只留下一丝冷冷淡淡的气息像影子一样包围着他

   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后退的步子愣了一瞬，努力控制语气的开口

   “我知先生一身温润清和，确不是我等随意侵犯得了的，只可惜我这人随了我老爹，是个倔脾气。当年王将军比武台上搏斗三天三夜只为求娶静娴郡主的事情现如今还是个口口相传的佳话。如若先生允，我也可和那些先生的追求者比上个三天三夜，如若先生不允，也好给我个答复……断了我的念想”

   易烊千玺僵硬了身子听王俊凯满是受伤颓然的语气，好比一把没磨的钝刀一下又一下的划开血肉直捅心脏，呼吸一下都是痛不欲生

   “……俊凯”

   王俊凯倏地抬头，震惊的看着易烊千玺缓慢的靠近自己身边，还未出口的话语被温柔堵住，辗转反侧，齿于唇间。

   等被人抱在怀里，呼出的气息全是那抹香气时王俊凯还是反应不过来，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气，连带着耳边心脏的跳动

   “实在不舍得让我的小朋友受这般委屈，是我的不对，那天不该说……”

   “先生！”怀里的小朋友再次抬头，眼里已是往日满含柔情蜜意的模样

   这世间太多不可为和不能为的人和事，称为求之不得，你本不可为，但我求而得之。

                  END.